关于《邮男电女》

剑魄琴心

春节过后，我写得很快，平均每周推进一万多字。自我感觉，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癫狂的写作状态。许多熟悉的人和事齐齐地扑向电脑，簇拥着追赶着，我只有埋头在键盘上敲击，敞开心灵的闸门，任思绪之水纵情奔涌。
《虎魂》出版以后，我郑重地答应过妻和父母，说就此封笔不再做非份之想。在家人看来，我的健康才是最重要，他们把我胆囊摘除手术归咎于忧思过度。我是妻的丈夫，是父母唯一的儿子，他们从来都不奢望我功成名就，他们只要我快乐生活。他们是有道理的，从经济视角而言，写作大概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事情，纯粹自寻烦恼。记得有人说过，前世做了恶，今生来写作。
这两年，我一个人在外地工作，只有周休日才能回家。长夜漫漫，一个人看电视，翻来覆去地换频道，脑子里总是挤满了乱糟糟的念头。我也许老了，越来越爱回忆，总有不吐不快的冲动。夜阑人静，满腹从前的故事，说给谁好呢？心底里有个声音在说，就写写邮电、写写过去吧。
我刚参加邮电工作时，师傅们都很热心，见面就问有没有对象啊？碍于情面，我经常赶集一样去相亲，硬着头皮去拖着后脚跟回。就像书中写到的那样，相亲仿佛是看戏，看了一场还有下一场。我漫不经心地相亲了四年之久，大戏小戏能有几十场吧。还有一件事很花费时间的，那就是出席层出不穷的婚礼，你五块他十块的礼金很正规地写在大红纸上，然后欢聚一堂，脸蛋喝得红扑扑的。我想，小说就从巴立卓相亲写起，穿插描写王二美的另类生活。
想当年，我在载波室值班，隔壁就是长话科，楼下是电报科，再楼下是营业科，这些地方都是女人聚堆的工种。载波室却是很男性化的单位，因为业务关系，长话科和我所在的集体成了欢喜冤家。欢喜处是长话那边美女如云，一个赛一个的花枝招展；烦恼处是大姑娘小媳妇成天告状，她们老说电路、机台有毛病。我总是力避前往，有种感觉不大好，一脚迈进话务室，一大片围拢过来的眼睛犹如湖泊般深邃。
说来可笑，我那时算是业余诗人。朋友们时常寒碜我，说诗歌不过口吃患者的语言，好端端的句子非要掰成行来写。书中的巴立卓自诩为诗人，大概有我当年的影子。再后来，我娶妻生子，做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头目。整整十三年里，我心无旁骛地奉献青春和汗水，死心塌地地等待提拔重用，就仿佛怀春的女子在期待一声爱的召唤。我觉得自己是一棵树，一棵长在邮电花园里的小树，我原打算用四十年的岁月守侯这个园子，一直到我退休为止。我想从一而终，生是邮电的人，死是邮电的鬼。
我目睹了邮电的土崩瓦解，当痛苦无以派遣的时候，酒精和烟草也无能为力；当迷茫至无从解释的时候，也许文字才能安抚心灵。我写呀写呀的，炮制了《虎魂》，前后写四年也好歹出版了。回眸一望来时的路，更觉徒劳枉然。连自己的人生都不能把握，还有什么脸面去诠释别人的命运？
几年工夫，我所熟悉并热爱的邮电变得面目全非了，一步步地拆分成今天的“战国七雄”。阿猫阿狗都是经理了，你争我夺的纷纷嚷嚷，同室操戈无所不用其极，父子反目兄弟成仇夫妻角力的事例比比皆是，看似闹剧实则令人心痛。利益如同照妖镜，一下子放大了人性恶的一面，前所未有的矛盾纠葛骤然尖锐起来了。我借巴立卓之口，表达了我真实的心境：“历史确实像势不可挡的车轮，它开过大街时总得轧死一些人、碾伤一些人，迫使一些人改道而行。我大概属于第二种，稀里糊涂就受伤了。”
写作这条路很窄也很痛苦。《虎魂》出版前后，我的工作发生了变故，情绪波动历久难平，又忙着处理个人的事情，那段时间我真的想戒掉文字了。我所规划的职业蓝图，总是莫名其妙地横遭意外。冥冥中好像有谁在声声催促：写字吧写字吧。我知道，作为一个草根作者该有多么苦，多么难。我也知道，一种爱好该有多么执着。不写痛苦，写也苦恼。欲罢不能，身不由己。
去年夏天，我尝试着动了笔，可是写得一片凌乱，不得要领。千言万语堵在心头，却不知从何说起，所以停多写少，一筹莫展。当时暂定名为《浮华的夜幕》，后来改做《奢华的树影》，再后来直接叫做《邮男电女》。当然这样的书名仍然很不理想,尚待推敲.除了题目的变迁以外，我用了更多的时间来酝酿，谋篇布局，思考主要人物命运，也许就是所谓的构思吧。一开始，我实在拿不准那些内容可写，那些东西不可以写。虽然新作不是官场小说或者反腐败的题材，故事里颇有些敏感的地方。既然是业余作者，还打算在威尼斯人官方网站的圈子里吃饭，不能不投鼠忌器。为了防止可能的对号入座，为了避免可能伤害到我的朋友、熟人，不能不慎重对待，不能不踌躇再三。
直到圣诞节前后，我的挚友，当地晚报的一位编辑建议说：立足于揭示人性，而非揭露行业弊端。这使我茅塞顿开，思路稍改，棘手的难题也就迎刃而解了。我决定，叫书中的人物只在小城里上演爱恨情仇，演绎“战国七雄”的纷争，移动、澳门威尼斯人app下载、网通、联通、铁通、卫通，再加上邮政混战厮杀，而不牵扯省及以上层面的是是非非。潜心诠释小人物的命运沉浮，着力描写他们的喜怒哀乐，细致临摹他们的啼笑人生。现实是多姿多彩的，许多情节无需杜撰，因为生活本身已足够戏剧性。
还有一个问题很费斟酌，就是男女关系。所有的小说家都说：爱情是文学永恒的主题。新作能否正式出版，也几乎取决于这方面的写作功力。但我是不想渲染太多的情色，只想写出男女之间的种种瓜葛和种种微妙。我想把这本书写成一波三折耐人寻味，改成老少咸宜男女可看，不求恢弘大气波澜壮阔，只要它能再现我所熟悉的生活。我无力指点江山，只想图解人性的变化，折射时代的洪流。巴立卓和孔萧竹都是松河邮电的佼佼者，他们碰上了大发展的好机遇，风光一时显赫一时。他们却太自负也太自私，男人自命不凡忘记了生命的原色，女人自以为是痛失掉生活的美好；而林紫叶让人恨铁不成钢，她爱得偏执忘我，以至于遍体鳞伤。我边写边叹息，如果不是过早地遭遇巴立卓，林紫叶的人生之花该多么的安详？梁菁菁完完全全是世俗女人，眼里只有权位名利，卿本粗陋不值得深谈。
邮电过去有百万之众，长期封闭自守其内幕鲜为人知。如今澳门威尼斯人app下载业走上了自残之路，却不知更猛烈的风暴近在眼前，一旦某种新技术成熟，将彻底颠覆产业基础。穷途末路的前夜，却趋之若骛地争论运营商整合和3G牌照。我是威尼斯人官方网站业微不足道的小人物，是做着文学梦的草根作者。我充其量只是笨拙的复印机，试图还原二十年来的原生态。我还想去做一架望远镜，透过纷乱的迷雾去瞭望并非遥远的未来。
又是五一长假，我和尚打坐似的敲字，写得天昏地暗神魂颠倒，全然不觉外面的风声雨声。直到五月六日的中午，这个长篇才总算脱稿。一瞬间，我感觉自己几乎快要瘫倒了，就像马拉松选手冲过终点时那样体力不支。预期中的兴奋并没有到来，只是感到了茫然。我很不相信自己，一百多个日夜就这么过来了？
预期中的这部长篇三十五万字的模样，共十章五十个单元，时间跨度二十年。后来发现，这个篇幅容纳不下预定的内容，不得不追加了一章。修改的工作量也很大，历时两个多月，原稿中的许多章节已被删改得面目全非。我不敢说这小说能有多么好，只能说作者拼尽了全力。
感谢生活，其实它从未亏待过我。曾经的挫折和目前的低潮都是人生的财富，最起码我现在拥有大块的时间，可以心无旁骛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。我有一半以上的夜晚可以自由支配，写作的时间也有规律可循，周四、周日的晚上缀笔休息，因为次日我要驱车在省城和老家之间奔波。
感谢兄长般宽厚的老总，他在我职业生涯最窘困的时候收留了我，给了我现今一爿小小的容身之地。
感谢热忱关心我的朋友们，特别感谢吴越。也感谢西祠胡同和这里的网友们，有了大家的鼓励，我从来不感到孤单。
小说刚一脱稿,我的同事就建议我在这个网站发帖.说实话,在此之前我真不知道"澳门·威尼斯人(中国)官方网站"这个论坛.请原谅我的冒昧,我想说,我很喜欢这里.

[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-7-22 22:30:31编辑过]